贺建奎基因编辑婴儿事件反思

莺歌燕舞

本文将全面分析贺建奎事件及其所犯的错误。
先回顾再分析。
2016年以来，贺建奎以编辑人类胚胎CCR5基因，可以生育免疫艾滋病的婴儿为名，诱骗不知情的医生，将基因编辑过的胚胎，移植入人体，生下2名基因编辑婴儿。
2019年，法院宣判，贺建奎构成非法行医罪，依法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贺建奎的错误如下：
在科学上没必要：

基因编辑，看似是想让艾滋病夫妇生下免疫艾滋病的宝宝。为此贺建奎招募了8对夫妇志愿者(艾滋病病毒抗体男方阳性、女方阴性)参与实验。
但实际上，使用现有技术，也可诞生健康婴儿，完全没必要进行基因编辑。在现有技术下，可以通过精子洗脱筛选，直接获得不带病毒的精液（这是非常成熟的技术），外加体外受精，接下来通过试管婴儿的办法来进行生产。由于母亲未感染病毒，所以接下来这孩子根本不会得艾滋病。整个过程不仅安全可靠，而且成本更低，目前已经是很多HIV携带者的选择。

在理论上不可行：就算基因编辑成功，也无法避免艾滋病

首先CCR5基因并不是艾滋病。只是HIV病毒感染人体时，需要以CCR5基因为突破口。贺建奎认为只要敲除了CCR5基因，没有了突破口，人类就无法感染艾滋病毒。但CCR5基因是人体内的正常基因，而不是导致疾病的缺陷基因。目前有不少研究证实CCR5本身对于免疫系统、神经系统都有作用，一旦被敲除，可能影响人体的诸多功能，带来更多风险。
而且，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即使敲除了CCR5，也不意味着和艾滋病绝缘，依然有感染风险。美国波士顿BIDMC医学中心博士后王宇歌在接受采访中谈到，编辑CCR5不能预防中国艾滋病，反而可能影响免疫发育。真正影响中国艾滋病的是CXCR4，但敲除CXCR4将会影响胚胎发育。北京大学医学部免疫学系副主任王月丹在采访中亦表示即使编辑掉CCR5也不能完全保证不感染HIV，Crispr/cas9技术本身也被报道有潜在致癌风险。
在风险上不可控：

如果进行了基因敲除，很可能失败，风险极大。基因编辑技术在动物身上做实验时，就有不小的概率会发生脱靶效应（不恰当的必须就是子弹打歪了，不但没打中想要修改的基因，反而把其他有重要作用的基因给打坏了），最终造成动物胚胎无法发育，有时候就算活下来，也可能有先天缺陷。对人类而言，一旦发生脱靶效应，可能对孩子造成未知伤害。
在技术上没突破：

贺建奎使用的是已经用烂了的技术，CRISPER CAS 9实在不是什么高精尖新技术，国内很多实验室都能做，而且它脱靶的风险是众所周知的。贺建奎实行的基因敲除操作在技术上早就成熟，论技术的创新和突破，完全没有。他用的技术这么说，找个博士生导师，喊个专业对口的本科生，都能做。技术是现成的，毫无突破，倒是人类道德的底线被他突破了。
在结果上失败：

早期在贺建奎自己的采访中，他自己都明确说到，有一个基因序列有脱靶的潜在风险。根据最近 MIT 评论曝光的贺建奎基因编辑婴儿试验手稿，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显示，试验失败，这对基因编辑婴儿并没有如试验预期的，对 HIV 病毒产生免疫，反而引发了意想不到的基因突变。（后续通过测序已经证实两个孩子的基因编辑都没有取得成功）也就是说，贺建奎的实验还做砸了。
在责任上没有为孩子们考虑：

前面提到了，这对婴儿出现了基因编辑不完全成功的现象，也就意味着，可能看似健康的两个宝宝，基因中可能存在我们目前未知的缺陷。这些缺陷基因是可以稳定遗传的。
经过贺建奎基因编辑的宝宝们，一辈子都活在大众的争议里，
如果他们繁衍后代，这种未知的缺陷基因有可能自此进入整个人类的基因库中，产生不可预计的后果
如果禁止他们繁衍后代，我们又凭什么剥夺两个孩子的生育权？
某种程度上，在性质上就是人体实验：

从伦理上，操作过的人类胚胎只能养到14天，14天后，开始发育神经嵴，胚胎开始出现“意识”，也就是个伦理意义上的“人”。贺建奎在14天时应当终止实验。我们前面提到了，他的编辑结果并未完美实现原本的设计，他却决定让两个胚胎继续发育了。贺建奎就是拿两个人类宝宝作为小白鼠，说严重点，这与臭名昭著的731部队何异？
难怪当初好多生物界人士就三个字：判轻了。
整个贺建奎事件的唯一好处，就是推动了立法：

2020年12月26日，经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四次会议审议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十一）》，自2021年3月1日起施行。
新增的第三十九规定，在刑法第三百三十六条（非法行医罪）后增加一条，作为第三百三十六条之一：将基因编辑、克隆的人类胚胎植入人体或者动物体内，或者将基因编辑、克隆的动物胚胎植入人体内，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哈佛医学院干细胞生物学家 George Daley 说：这世界上有人点燃整片森林只为给自己照路，也有在黑夜里努力护着火种、为众人寻找、开辟道路的人。
贺建奎就是那个放火烧山，给自己照路的人。


法院判决简述：
2016年以来，南方科技大学原副教授贺建奎得知人类胚胎基因编辑技术可获得商业利益，即与广东省某医疗机构张仁礼、深圳市某医疗机构覃金洲共谋，在明知违反国家有关规定和医学伦理的情况下，仍以通过编辑人类胚胎CCR5基因可以生育免疫艾滋病的婴儿为名，将安全性、有效性未经严格验证的人类胚胎基因编辑技术用于辅助生殖医疗。贺建奎等人伪造伦理审查材料，招募男方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多对夫妇实施基因编辑及辅助生殖，以冒名顶替、隐瞒真相的方式，由不知情的医生将基因编辑过的胚胎通过辅助生殖技术移植入人体内，致使2人怀孕，先后生下3名基因编辑婴儿。
法院认为，3名被告人未取得医生执业资格，追名逐利，故意违反国家有关科研和医疗管理规定，逾越科研和医学伦理道德底线，贸然将基因编辑技术应用于人类辅助生殖医疗，扰乱医疗管理秩序，情节严重，其行为已构成非法行医罪。根据3名被告人的犯罪事实、性质、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依法判处被告人贺建奎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三百万元；判处张仁礼有期徒刑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万元；判处覃金洲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缓刑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十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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